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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天堂
每次听肯尼·基的《Going Home》,都会被那悱恻缠绵的旋律和浓厚得难以化开的思乡之情感动得热泪盈眶。“回家”这个词,常常让我想到两个与之相关联的词:天堂和母亲。
那个星期天,我开车外出办事,CD 里播放着肯尼?基的《Going Home》,手机忽然响了,是哥哥打来的。哥哥在电话里说,妈妈的心脏病又犯了,正在医院里抢救。哥哥的话没说完,我已经潸然泪下。
我调转车头,飞快地开车直奔医院。推开急救室的门,母亲浑身插满各种管子,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我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匍匐在母亲身边,捉住母亲的手,啜泣着说:“妈妈,别死,我要你为我活着!”母亲微微睁开眼睛,见我泪流满面的样子,艰难地我笑了笑,说:“傻孩子,妈妈不会死,只是妈妈今天不能陪你散步了。”
与母亲散步的习惯由来已久。小时候和母亲住在一起,散步不固定在星期天,而任何时候。母亲退休前是一家中央在汉大型企业子弟学校的负责人,那是一所集小学、初中、高中为一体的学校,学部复杂,学生和教职员工比普通学校多。母亲的繁忙可想而知。母亲是个敬业的人,平时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很有限,印象中,母亲从来就没有过星期天。可每当我遇到什么问题,母亲再忙,都会抽出时间来和我一起散步,在款款而行中,帮我分析原因、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上初中时,班上有几个男同学给我写纸条,惊惶失措的我不知如何是好。我拉母去散步,把事情告诉了母亲,母亲笑了,她告诉我,她年轻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君子好逑是人之常情,但窈窕者应该知道风也翩翩路也迢迢,生命的旅途漫长,她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母亲的话让我感动,那一刻我突然想,我和母亲是母女俩,但样的,我们是不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女友呢?
母亲对我的婚姻大事非常操心,她像所有的母亲一样,希望我能找到一个好丈夫,两个人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幸福快乐地过一生。我在寻寻觅觅苦等了22年后,终于邂逅了那个我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爱人,我决心恋爱了。
我的选择与母亲对她宝贝女儿的设想相差甚远,母亲知道后流了泪,几夜之间急了许多白头发。母亲要我放弃,我坚持着不肯妥协,并因此不和母亲说话。那是我们母女俩第一次中断了散步,也是母亲第一次有了无力回天的恐惧。母亲知道,一向听话的乖乖女这一次是真的下决心要独自远行了。
几天之后,母亲约我一起去散步,在我悄悄把手挽进她温暖的胳膊里时,她平静地对我说:“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妈妈窝里的小鸟了,该怎么飞你就怎么飞,妈妈不会阻拦你。可妈妈要你明白,女儿在长大,有了女儿的妈妈却不会再长大了,她永远都守在窝边,是一只恋着小鸟的老鸟,妈妈这个窝会为你永远准备着。”
嫁为人妻后,我仍然常回母亲身边,并且在每个星期天,陪母亲一起去散步。而母亲则像她的承诺一样,始终不渝地等着我,一如既往地疼我爱我。她那样不变着,就像一座亘古的天堂,静静地矗立在我的生命里;她永远不变的姿势,让我在浮躁的滚滚红尘中感到忠实和有所附依。在母亲的天堂里,我可以寄托疲惫的灵魂,让心灵的小鸟在母亲茂盛的枝头舔去伤口上的血,梳理旅途奔波中凌乱的羽毛,小憩片刻后,再抖动复苏的翅膀,做一轮新的飞翔,去心无旁骛地与所有的生命交流。 |